我们村的西南边有片官林子,全村人的祖祖先八九十都葬在那里。
这片坟地的土质象刀切地似的,南边是黄土,北边是沙土。
坟地里不光埋着贫下中农的祖先,在上风头还埋着大地主黄大海的祖先,地主家势倒人散,在动荡的那几年,他们家的祖坟被破坏的坑坑窝窝的,成了黄鼠狼们的豪宅。
大集体那会,村里在坟地空闲之处,南边的黄土地种了苹、梨等果树,北面的沙土地种了花生,花生种在沙土里十分肯结,随便拔一棵,下面成串成串蚕蛹似的花生果水灵灵的惹人惦念。
那年月,不少老百姓处于半饥饱状态,树叶野菜都抢着吃,更别说这些珍浆玉琼般的仙果了。
村里为保住这些集体利益,自然得安排人去守护,前面委派的几个圆头,看段时间都推托不干了。
后来村干部在大喇叭里喊话说:有愿意去南滩子那片果树看园的报名了,谁去给他记双份的工分。虽然许的报酬很诱人,可大家还是对前面几个人的辞职原因产生疑虑,那可是死人待的地方,况且还要白天黑夜陪伴它们。
村里又说:谁愿意干,除了双份工分,年底另外奖励十斤花生油。
于是,三队的于得水找到支书说,他愿意干。于得水有个跛脚的老婆,五六个孩子,一年有大半日子里吃了上顿接不了下顿,为挣那两份工分和十斤花生油,也为了孩子们有机会偷偷的解下嘴馋,于得水扛着一卷破草席住进了坟场子的那间小茅屋。
老于手勤心善,住进坟场后,趁个早晚把那些没有后人打理的老坟头上的枯枝野草给清理清理,平平坑洼,培培新土,其中也包括地主家的祖坟。
在果子初有雏形时,于得水就要每天夜里打个手电筒巡逻,有人问他怕不怕,他总说都是庄里庄亲的,没什么可怕的。可是。
到了果子们快要成熟的时候,于得水老婆找到村里说不想让老于干了,她说老于变的有点神神叨叨的,有时会愣不瞪的说胡话:什么到时候了,三叔二大爷该来唠嗑了,这三叔二大爷可都是死了多少年的人呢。
支书是反迷信的先进干部,自是不相信这些鬼话胡,要老于无论如何要看到这季果子丰收后再说。
可没等秋收结束,有一天老于就被人发现昏倒在茅屋前的空地上。
人们把他唤醒,送回家中,清醒后的老于吞吞吐吐……
据说头个夜里,老于正就着灰暗的煤油灯坐在床头吸烟袋锅子,翩翩然然进来个素素淡淡的女人,老于认不清她的面目,就问她:“你是谁呀,那个村的,这老晚的来这里做啥子。”
那女人说她就是本村的,去前圩走亲戚回来晚了,没到家,先来看看大哥。
老于恍恍惚惚还没弄明白她是谁家的女人,就被突然冲进来的两个长舌白面的东西给吓呆了,然后猛的想到了什么,然后就“嗷”的一声往外跑……
后边那女人还喊:“大哥,俺是蛮子家的呀,前年俺喝药,还是你和大栓兄弟把俺拉去医院的,大哥住这好多日子了,俺今晚来感谢大哥的。”
随着后脑勺“嗡”的一声,然后老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!
人都差点丢了命,真真假假,村里得查个结果了,查来查去,除了查出挂果最多的几棵果树,象遭遇龙卷风袭击一样,秃头败顶、缺胳膊少腿的等着他们来收捨残羹外,北边的花生地也被糟踏的七零八落……
于得水知道情况后,虽然去了大半心病,从那,任谁做工作,再没踏进官林子半步。
村里的寡妇“二蛋”的娘成了重点怀疑对象,因为有人看见“二蛋”在茅坑拉屎时手里还拿着个苹果在啃。